玛法野史NPC篇·酒馆老板娘

　　这是一个充满着传奇的世界，传奇中的你我，也在缔造着传奇。

　　——玛法野史•NPC篇

　　人人都唤她做老板娘，其实她有个闺名，叫做柳菲。

　　这个名字很美，听上去就仿佛看到长堤之上，烟柳菲菲，熏风扑人面的春色。若这个名字放在妙龄少女身上，那简直是一幅画了，可惜老板娘虽然徐娘半老，到底是沾染了岁月之尘，怎么也无法和这名字相关联了。

　　美人迟暮，原就是一桩悲哀的事。

　　老板娘善酿酒，你若交给她恰当的酿酒材料，她就能为你酿出甘冽美酒。倘你没有用心选择，胡乱交给她一些材料，她也会悉数收下，片刻之后再退还给你，眉眼间似有不屑之意，却从来不多说什么。

　　听人说，当老板娘还不是老板娘，人们还都唤她柳菲的时候，曾师从酒神，研习酿酒之术，在酒神的众多弟子中，她的天分最高，竟得了酒神的真传，得到了酿造流霞的秘笈。

　　流霞，传说中神仙才得以一饮的美酒，“吾师不饮人间酒，应待流霞即举杯。”，且不论谁人饮过，单说这万丈红尘之中，熙熙攘攘之人，又有谁能得以亲见?

　　柳菲第一次酿造流霞，只是收集酒材，就花费了三年时日，夏初水墨菡萏蕊中晨露，仲秋雪色蒹葭叶上清霜，以及千年松柏荫下茯苓种种，繁复又奇巧的材料，哪一样能够轻易获得?柳菲费三年而得，酒神已是心内赞许，他暗叹一声：这孩子倒是有心，只是执着者易折，人间因果，不知她造化到底如何……

　　酿造流霞，又耗三载春秋。

　　三年来，柳菲闭门不出，到了第三年的中秋，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整个玛法都氤氲着清馨。柳菲荷锄从银杏树下取出酒坛，还未开封，清冽甘醇的酒香已弥漫开来。那酒香并不浓重，甚至稍显清淡，却能飘到很远，甚至身在土城的人，也嗅到了沁入心脾的一缕醇香，玛法天地万物，仿佛都醉了一般。

　　柳菲挽袖斟酒，浅浅的酒盏中，美酒有着天上彤云的色泽，微微漾着，正如一段流霞潋滟。她将酒盏敬于酒神，酒神微微一笑，心中早知柳菲已然成功了。他的欣慰，甚至超过了柳菲自己的欢喜。

　　要知这流霞，与寻常之酒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定要待有机缘之人，才能酿造成功，否则即便花费十倍的努力，也不过是一坛清水。酒神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朗声笑道：菲儿，从此之后，酒神之名，怕是要易主了!

　　柳菲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师傅讲笑了。又斟出一盏流霞，待要敬给酒神，却不防斜刺刺一双手竟端了过去，那人一饮而尽，方道：好酒!此时柳菲才着意端详此人，风尘仆仆的戎装，仍掩饰不住眉宇间的俊朗，他笑着对酒神说，师傅，不肖弟子前来请罪。

　　柳菲这才省道，原来他就是酒神的大弟子天斩，一心沙场驰骋而无心酿酒之术，十年前的一个星夜，他离开师门，再也没有回来过。听说他的威名早已传遍玛法，是这世上的王者，君临天下，号令众生。

　　那边酒神与天斩把酒清谈，柳菲不知自己一直在凝视天斩，竟是出了神。直到天斩转过身来对她微笑，她才惊觉失态，脸上早已是红晕一片。

　　天斩连夜要赶回去，沙场战事正急，他来，只是求酒神酿造一批强身健骨之酒，为将士们增强体质提高战力抗敌的。酒神焉有不允之理，虽然天斩脱离师门，却是为了玛法的天下而战，他口中未说，心里倒是十分看重这位旧弟子的。

　　酒神之意，原是派一位小徒弟前去，没想到柳菲主动请缨，要赶赴沙场。对于柳菲来说，去酿造这种普通酒，实在是委屈了她出神入化的酿酒技术，但是她态度那样坚决，酒神想，让她去见识一下人间凡尘，也是好的。

　　那一年，柳菲十六岁。

　　她跟着天斩连夜赶回土城，一路上，天斩在前，她在后，月朗星稀，远远有流萤翩飞，微弱的光一闪而过，她只希望这一条路，一直可以走到地老天荒。

　　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年，死伤无数，不管是天斩的兵将，还是敌方大军，都疲惫不堪，只想速战速决。偏偏战争不以人的意志转移，拉锯战，仿佛永远也无法结束。

　　每一夜，天斩都会到柳菲的小院中，坐在桂花树下，饮一盏柳菲斟出的流霞。美酒饮下，疲惫会奇迹般一扫而光，他微笑与她告别，赶回去与军师商讨下一步的战事。

　　柳菲每天都在忙着为将士们酿酒，累的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唯独晚上与天斩相对的片刻，是她唯有的闲暇。她亲手为他斟出一盏流霞，他饮下去，她就会觉得心安。是的，她只为他一人酿造流霞，这是她的秘密，在心底发酵的秘密。

　　又快到中秋节了，距柳菲离开酒神来到这里，已是两载了。

　　这一天，晨曦来的特别的早，战场上一片静寂，却有着掩不住的杀机。敌我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役，双方都拼出了最后的力气来一搏生死。整整三天三夜，战争还在继续，死伤已不可计数，尸横遍野，血气冲天。天斩一直冲在最前，他的刀，就是冲锋杀敌的旗帜。

　　柳菲在桂花树下等待，案上酒盏中的流霞，弥散着清幽的香气，她在这树下，已坐了三天三夜了，却并不觉疲惫，因为她的心，只挂念着一个人，那个人有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天斩，她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心中涌动着万种柔情——三天前的那个深夜，天斩饮完酒，与她告别的时候，竟意外地握住她的手，低低说道：菲儿，待我凯旋之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时。

　　三天三夜了，战争还没有打完吗?

　　柳菲不曾去路口眺望，也不曾坐立不安，她身披嫁衣，静静等着天斩前来迎娶。霓裳羽衣的绯红绣金，正像酒盏中的流霞一样的色彩，又仿佛裁剪了一段天边彤云，美艳不可方物。

　　她不曾想到的是，却等来了酒神。

　　酒神欲言又止，却终于沉默，替她斟上一盏流霞。师徒二人，还是第一次对饮，柳菲这得了酒神真传的弟子，也是第一次饮下流霞美酒。美酒入喉，犹如醉梦初起，一幕幕往事，一段段情节，在眼前如影如电。她不知喝了多少，直到两颊濡湿，才惊觉自己竟在落泪。

　　天斩在斩杀最后一个敌人之时，被叛徒一剑穿心，战死沙场。

　　那一年，她十八岁。

　　时光荏苒，幸福的、不幸福的日子，都一样过去。

　　不知何时起，人们在土城外，发现了一座酒馆。

　　有一女子，年岁不详，立于酒馆之内，你若有酿酒材料交给她，她会帮你酿酒，视材料的品质，酒的品质亦时好时坏，若是薄酒，甚至豪饮亦不会醉。

　　有人说她的眉眼与当年酒神传人柳菲倒有三分相似，立即就有人反驳，酒神传人?休得讲笑，会花费三年时间收集材料，再耗费三年时间酿酒的柳菲，肯屈尊到这小酒馆中，酿造此等寻常货色?

　　每一天，酒馆内外都聚了很多人，有饮酒的，有清谈的，有小憩的，还有前来酿酒的。女子从来不对任何人笑，这也是有的，世上原就有一些人，根本不曾笑过。

　　流霞美酒的传说，终究变成了一个传说，就像柳菲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已然不可考。

　　人们不知道酒馆中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于是都唤她：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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