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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33区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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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间 烟 火
现在流行**，一种简称为SARS的病毒，不治之症，以至全中国上下人心惶惶。我依然每天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时间的流逝和这样的日子逐渐把我磨砺得缺乏热情和支离破碎。
父亲前些天给了我一个口罩，他说你上学远，路上要小心。我接过来说好。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他给的口罩我从来没有用过，我不喜欢用一种警惕的方式对待自己身边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拓子他们那边的网吧由于**全部关门了，他大概暂时不能再上网了。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快乐极了，我曾经想过好多法子阻止他每天长时间地上网，但都没有效果。我在心底暗暗得意：这次看他怎么办。同学说好奇怪，你不难过呀。我说他不去网吧就不会得**，我现在高兴得不得了，我难过什么。他们又问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啊。我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放学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应该快乐，还是悲伤？
当天晚上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以后不能再上网了，然后他笑。我打电话的目的其实是想问问今后该怎么办，现在**来势凶猛，一年半载的网吧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营业，如果我想他了，他是不是感觉得到；如果我想他了，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然而长时间 的通话我有也终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我说服自己何必为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而去破坏彼此相对平和的心境。虽然有那么一次话已到了嘴边，但忍了忍又吞了回去，只留下一阵尴尬的沉默。我不知道怎样用言语向他表达我的迟疑和徘徊，甚至到后来我已是搜肠剐肚得想尽了一切话题却仍是什么也没有让他知道，比如说我的留念和不舍，还有爱。他说话的音量很小，我不得不将电话紧贴耳朵才能勉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到后来肩膀都有些微微得痛了。他说长途电话话费很贵的，他不希望我太浪费钱。其实如果用钱可以弥补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遗憾的话，我宁愿做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只要彼此能够快乐。我站在电话亭里，看着身旁飞驰而过的汽车把路边的雨水滩溅成一道道破碎的光圈。我真的不想放下电话，即使什么话也不说，至少我能听到他的呼吸，至少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而只要一放下电话，我们立即就会恢复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过了一会，有一辆十分过时的摩托车“轰隆隆”地经过。他很诧异地问是火车吗。我忍不住笑，我家又不是坐落在什么荒山野岭，哪来什么火车啊。我不停地笑，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快乐，觉得只要跟他在一起，自己就是这么容易快乐。直到IP卡上没钱了，通话突然被终止，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3毛6一分钟，80年里有42048000分钟，0.36ｘ42048000=15137280，如果我有足够多的钱，比如说一千五百一十三万七千二百八十元，是不是就可以换他一辈子在身边？
头发一点点地长长，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让他知道了我头发的长度。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然后明白我的头发为他留了多长，我一直在坚持。同学问要是有一天你不爱他了呢。我说那就剪掉啊。她们问你舍得啊，都这么长了。我说当然舍不得啊。然后我很认真地说，所以我不会不爱他，绝对不会。
好几天拓子都没有上网了，这样也好，我再不用老是急着去找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我从来不去多想我有多爱他，我为什么爱他以及我拿什么来爱他。现在几乎全班都知道他是我在传奇上的老公，我也经常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来看看我老公的英姿啊。然后他们就会一起说晕，传奇上的道士都一个模样，惟独你老公与众不同啊。每次上体育课，他们总在我跑步的时候大喊，真真你的龙纹掉啦。然后换我说晕。同学们常常问我，你老公那么高的等级，而你简直就是垃圾一个，他怎么看上你的哦。我总会骄傲地回答，感觉呀，因为我人好呀。其实我也不知道拓子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觉得好抱歉，我老是连累他，在他有危险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拓子在传奇上会给我很多东西，但是我从来不会收下，更不会开口向他要任何东西。他老骂我笨，说有好东西你还不要。其实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则。他40级了，我才27级，我不想让别人更不想让他以为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钱和装备。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他的快乐就是我唯一的信仰。有时和别的玩家发生冲突，他们往往会说我是人妖是骗子，只会到处骗钱骗装备。每每此时我就会很自豪地说，你们去问问忧郁，我贪他什么要他什么了。
有时我会任性地对拓子发脾气，调皮地看他着急的样子。其实我怎么可能真正生他的气，爱都来不及，即使表面上佯装愤怒，在心里却早已微笑着原谅。
昨天晚上居然梦到拓子患上了**，我拿了家里的存折去江苏看他，但医生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我一遍又一遍地苦求我要进去，我一定要进去，却没有人为之动容。我心一急，竟咬破手指在雪白的院墙上写下一片血书，说我是自愿要进去的，如果我死了，和任何人无关。我不知道我被穿上了多少件隔离服才踏进他的病房，我恳求医生能够给我一些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而当医生一走出病房，我就立即脱下厚重的隔离服，跪在他的床边，对他说，拓子，我啊，爱爱，真真。他睁大眼睛，然后叫我立即出去，我哭着说不。他很激动地大声喊医生，医生冲进来，用力拉扯我出去。我耗尽了全身力量挣扎，面对着拓子的眼睛问他，你，就，真的，舍得，让我走？声泪俱下。他将头扭向一边，没有看我。我被带到另一个房间进行隔离检查。我哭着求面前的每一位医生一定要治好他。直到有个护士走进来，向我展开一张字条：老婆，我们保证过的，谁都不死。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枕头真的湿了一片，黑暗中眼泪的温度超出了我的记忆。我发现这是一场噩梦，如释重负般得吐出一口气。一夜无眠。我突然想起拓子在电话里说过常州可以看到流星雨，我告诉他成都是盆地，不属于那种可以看到流星雨的地形，而且过分的喧嚣注定了这里没有清澈的天空。他笑着说他知道四川是盆地，我差点问他那你是否知道自从你离开，我心底所有的星星都跌进了 海底。窗外的月亮已经悄然升高，一切死寂，在没有人的地方总是如此圆满。我反复摆弄着十指 做出不同的形状，我突然好想他，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五个月前，我认识了拓子；
五个星期前，我已经不能没有拓子；
五天前，他说不得不离开；
五个小时前，我为了他在梦中泪如泉涌；
五分钟前，我多希望他就在身边；
五秒钟前，我想他；
五秒钟后，我依然想他。
衣柜里新添了很多蓝色的衣服，我开始近乎病态地溺爱这种颜色。每当有人问我，真真你最喜欢什么颜色。我就会兴高采烈地回答BULE。【blu:】――多么巧妙的发音，舌头轻轻地一转，就是一个美丽的轮回。
好久没有看到拓子了，自从他离开后，我也只上过一次传奇，到处都是和他的欢歌笑语，每一步都是一个回忆：
――LEGEND―― 蜈蚣洞 3
蓝色☆魅力：哦或，我没药了！
你爱不如我爱：你怎么会说哦或，这是四川的方言吧，我们的专利，你侵权。
蓝色☆魅力：我买你们的专利。
你爱不如我爱：你买毛哦。
蓝色☆魅力：我买忧郁的毛。
蓝色忧郁：少。
蓝色☆魅力：少而精，我拿来做毛笔。
你爱不如我爱：做什么毛笔哦，做成刷子刷厕所。
蓝色☆魅力：果然是家庭主妇，凡事都以家庭为主。
………………
――LEGEND―― 蜈蚣洞 3
蓝色忧郁：老婆，我教你怎么学数学。
你爱不如我爱：好呀。
蓝色忧郁；主要有两点很重要，第一，题不一定要多做，但例题一定要看懂；第二，书上的概念一定要理解透彻。
………………
――LEGENG―― 3 18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你快把魔血项链卖给恋枫啦。
蓝色忧郁：老婆，如果你亲我，我就卖。
你爱不如我爱：你去死吧，我是不会为了这些事牺牲我的色相的。
蓝色忧郁：晕，我是你老公啊。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也不行。
蓝色忧郁：…………拿给你气死了。
………………
――LEGEND―― 猪洞 3
蓝色忧郁：老婆，情人和老婆有什么区别？
你爱不如我爱：恩~~~~~老婆是用来爱一辈子的，情人是用来爱一晚上的。
…………
你爱不如我爱：啊~~~~~~~老公，你是不是有情人啦？
………………
――LEGEND―― 蜈蚣洞 4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美国好过分，伊拉克好可怜啊。
蓝色忧郁：美国太霸道了。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你拿狗去吹美国的F117吧。
………………
――LEGEND―― 蜈蚣洞 4
蓝色忧郁：老婆，瓜是什么意思？
你爱不如我爱：就是骂别人白痴，弱智，神经病，疯子，有毛病……
蓝色忧郁：是吗？
你爱不如我爱：恩。
蓝色忧郁：老婆你好瓜哦。
………………
――LEGEND―― 4 10
蓝色忧郁：老婆，你又在MAKE SPRING 了。
你爱不如我爱：啊~~~~~~你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话来骂我。
蓝色忧郁：嘿嘿，怎么了啊？
你爱不如我爱：要是你再说我MAKE SPRING 的话，我就说FUCK YOU。
蓝色忧郁：晕，哪有女孩子这样说话的。
你爱不如我爱：是你先说我的呢。
………………
――LEGEND―― 4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你吃预防**的药了吗？
蓝色忧郁：吃了。
你爱不如我爱：吃的什么？
蓝色忧郁：***。
你爱不如我爱：…… ：（ 你怎么不说你吃的是**哦？
蓝色忧郁：我已经够春了，不用再吃了。
………………
――LEGEND―― 石墓阵 4 19
蓝色忧郁：老婆，什么是芋儿？
蓝色小蜗牛：芋儿就是土豆。
你爱不如我爱：瞎说，姐，你欺负人家乡下人没文化啊？
蓝色忧郁：我就是乡下人，我喜欢吃回锅肉。
………………
――LEGEND―― 沙巴克皇宫 4 20
蓝色忧郁：啦啦啦啦啦。
你爱不如我爱：你又脱衣服干嘛啊？
蓝色忧郁：老婆我像不像风一样的男子？
你爱不如我爱：我只看到猪头在裸奔。
………………
――LEGEND―― 沙巴克仓库 4 20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早点回去休息了，小心**那。
蓝色忧郁：晚了，我已经得了，要死了。
你爱不如我爱：死嘛死嘛，死了我好改嫁。
蓝色忧郁：晕，如果你敢背叛我，沙巴克行会通缉你们夫妻俩。
………………
――LEGEND―― 蜈蚣洞 4 26
蓝色忧郁：滚！杀我老婆的人，老子见一次杀一次。
………………
――LEGEND―― 蜈蚣洞 4 26
蓝色忧郁：老婆，如果有天你不要我了，你一定要给我个理由。
你爱不如我爱：不会有那一天的，老公，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你，我也会留在你的身边，我发誓。
蓝色忧郁：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誓言。
你爱不如我爱：不会的，我要用我的行动来推翻这个谬论。
………………
――LEGEND―― 比齐 4 28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小道好帅啊！
蓝色忧郁：你怎么知道？
你爱不如我爱：我看了他的照片，我又流鼻血又流口水呀。
蓝色忧郁；如果你看到我的照片，你也会又流鼻血又流口水的。
你爱不如我爱：才不会呢，我流眼泪呢。
蓝色忧郁：为什么？
你爱不如我爱：表示同情啊。
………………
――LEGEND―― 5 3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要愿赌服输哦。
蓝色忧郁：好。
你爱不如我爱：要是你输了，你要下跪。
蓝色忧郁：不行。
你爱不如我爱： ：（ 那你说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嘛？
蓝色忧郁：如果我输了，我豁出去了，让你随便怎么亲。
你爱不如我爱：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群众的脸皮日益增厚。
………………
――LEGEND―― 5 3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我们来猜个谜语啊，猜一个男歌手的名字。
蓝色忧郁：好。
你爱不如我爱：老公，两个你是什么？
蓝色忧郁：…… ……不知道。
你爱不如我爱：伍佰啊。
蓝色忧郁：晕，变着法子来骂我。
………………
――LEGEND―― 比齐 5 3
蓝色忧郁；老婆，如果你来江苏，我就娶你。
………………
―――― 精心准备的山盟海誓让人无动于衷――――
――――不经意的一颦一笑却吹皱了一池春水――――
想象中，拓子的脸应该很清瘦，嘴唇和下巴的线条显得很忧伤，阳光倾泄在他柔软的笑容中，爱情在眉间不动声色。
自从拓子离开了传奇，我也不想再去了，走到哪儿都是触景伤情，总觉得失去了什么，心里惴惴不安。他会想我吗？大概不会吧，他有他自己的生活――――也许会吧，毕竟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哎，不知道――――哪一样比较快乐，我就相信哪一样。
好友不厌其烦地向我举例证明网络的虚伪性，我总是指责她们如果她们觉得拓子是骗子，那拓子同样可以猜测我是不是骗子，与其彼此之间相互怀疑，不如相信大家都是好人。
**越来越严重了，出于某种原因我决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人问你不是说坚决不带口罩的吗。我说带口罩可以防晒。
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梦到拓子，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就是直觉地感受到是他。每当梦醒，我难过得想自尽。梦不需要任何语言，因为它们是灵魂深处黑暗而惊艳的花园。所以有时我觉得，梦才是我和拓子的现实，有清醒的感受，有释放的生活，有始终没有尽头地对远方和未知的探索。我是这样激烈而贪婪地需索着它的华丽，却不想看到日光从玻璃背后照射进来以后，留给我脸上的苍白和心中的空洞。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真正的承诺，即使我总忍不住梦想有那么一天我们真的能在一起，真的能够上演一次自己的传奇……大概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才是梦想吧。
和同学一起看电视剧，看到男主角离开女主角的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他们问你瞎哭什么呢？我忍受着鼻腔内巨大的酸痛想，为什么他们的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其实，拓子从传奇上离开，与从我身边离开，有什么泾渭分明的区别？I HATE SARS！
那天拓子说他还爱以前的女朋友，我坐在屏幕前居然感觉不到心跳。他用简单的话语概括了整件事情，省略掉所有片段和情节。我可以想象他眼中沉郁的蓝色，也可以了解这个故事里面，曾经有过多少冲突和矛盾，激情和伤害，但是他沉默相对。我想她还是爱他的，只是确定了自己体内已经再没有眼泪可以给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就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等待他能够伪装出一些坚强，然后再轻舔心底的疼痛。我很悲伤，但是没有丝毫地表现。他的真相刺痛了我的心，但是我很欣慰他没有骗我。我可以不在乎他有没有过去，也可以笑着哭着去祝福，只因为我爱他，同时也能够爱他一切之所爱。
我一直想告诉拓子，我的爱情在某个瞬间可以是一场自由的激情，而在生活漫长的范围里，它受的约制和束缚却如此沉重。所有的爱情故事都美好。然后坠落成烟。我无法清醒地投入网络的虚拟和情缘的迷离，心中有很多温暖的惆怅的东西，像潮水一样，轻轻地涌动，直到有天所有的激情和想象都变成心中溃烂的伤疤。因为这只是一场游戏，而我却控制不了结局。
后记：
有很多感情，文字是承受不起的。我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坐在电脑前直接敲出这篇文章。而往常的这个时候，我总是和拓子在一起的。本来这篇文章是按照小说来写的，但在写完之后，我发现它并不具有一篇小说应该具有的起、承、转、合。我的过去、现在、未来、还有希望、幻灭交织在一起，大概这只是一篇没有日期的日记。
外面雨停了，阴的天背过脸去，只剩下层层的云彩刻画着心情。我记得上一次给拓子打电话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我站在路边，头发上、脸上、身上、眼睛里面都是水。
我真觉得我好笨，他不能上网了，我瞎高兴什么？为什么连旁人都能看到，我却看不到这快乐之后隐藏的悲伤。以前不爱他，所以不愿意对他做出承诺；现在太爱他，则无法对他承诺任何。承诺了就必须践行，他深入灵魂，却不在身边。
爸爸叫我吃饭了，但是我现在很沮丧，我走不出文章里的角色，我不想见到任何人。他早答应了教我怎么做回锅肉，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什么菜都不会做。
十秒钟之内，调整好心态，然后出去：
十．
两个不同的世界。
九．
两个不同的人。
八．
他在海角，我在天边。
七．
不该爱？
六．
该爱？
五．
爱都爱了。
四．
用的是过去年月里用过的激情和童年的忠贞。
三．
我明白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二．
明白是明白，明白了可是放不开，不然怎么会有眼泪流下来？
一．
The city is so 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
零．
老公，你现在在哪儿？
文/曾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