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安静地卧在石头下面,刚才还咆哮着用地狱之火焰融化疯狂向我进攻的怪物,而此刻却是这样的安静。脱去厚重的道袍,取下斗笠,盘膝而座,本希望运功净化一下烦躁的心灵,可是一闭上眼睛,涌上心头的厌倦感和说不清楚的感觉犹如水蛭般钻破皮肤,深入骨髓,然后狠狠地吸噬着我的灵魂。
呆座在石头上,望着茂密的失乐园丛林,旧人都还好吗?经过那次大规模的攻城战役,看到满地创痍,满地残肢,我忽然有种罪恶感,是我提供的沙巴克守军情报,攻城军才能这么容易的击败守城军。我要离开,不顾朋友们再三的挽留,要去独自修行祛除内心的心结,净化失去自我的心魔……
我叫黑雾八荒,出生于玛珐,成长在玛珐。儿时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依稀记得每天夜里都不能安心的睡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怪物就会来袭击村子。慢慢地,我长大了,成为了一名道士,开始游走于盟重这座沙漠中的城市。印象中的盟重每天都是炎热了,每天都是热闹的,可以见到达官贵人、神秘侠客、沙巴克城主等等儿时羡慕的人物。
人类强大了,怪物都被赶到洞穴中,不赶轻易来袭;但人类却为了各种利益而结成行会,不同的利益驱使就产生不同的行会,利益冲突就会导致行会冲突,刀光剑影、手起刀落。人们似乎忘记以前团结协作抗击怪物的时光,都在争斗中进行着每一天。
身不由己的我决定放弃所有的一切,去云游四方。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在混沌而矛盾的抉择中失去自我,要做会真正的自己。
于是,我就这样一面思考,一面行走,不理会朋友真挚的挽留,孤独的行走在驱魔的道路上,云游四海而不归。
安静地神兽突然躁动起来,其实我早就发现躲藏在对面很远地方灌木中的那只怪物。失乐园原本是个胜似天堂的地方,就是因为太安逸了,人们丧失了自我,被魔物而蛊惑,现在变成了瘴气弥漫、怪物横行的地方。
戴上斗笠,手中把玩着驱魔符,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也许我这副样子激怒了它,它咆哮着挥舞用人类骨骼制作的长枪向我刺来。神兽愤怒地喷出火焰,而那怪物却灵巧的躲开,直冲着我而来。
把斗笠拉下一些,左手放在胸前默念困魔咒,随手甩出那张驱魔符。那张符在咒语的作用下,幻化成银色的太极圈罩向怪物,之后幻化成8根银色的光柱,制约住了咆哮的怪物,它手中的长枪“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神兽低吼着向被困住的怪物喷射出滚烫的火焰。瞬间那怪物就成一堆焦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每天这样消除怪物,修行自己,逍遥自在,挺有意思的,不是吗?反正我觉得比人与人居心叵测的相互争斗要强很多。
事实上故事总是喜欢在平淡无奇或即将休止的时候重新开始,我的故事也是如此……
独自离开去云游修行这么长一段时间,其实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直到今天,我还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情景。
龙纹之剑滑过对方的胸膛,激发出刺目的红,顺手侵染上致命毒药,抽手甩出一张火符,神兽紧追上去一口火焰,对方就这样消失掉了,只剩下地上黑色、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痕迹。龙纹剑上仍然在滴淌着血,真实的生命,真实的死亡。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个官府通缉的杀人越货的强盗,不用去自责;但我内心却似乎有种觉醒的涌动,不安的吞噬着我那一点点的自责,这中觉醒狡喈地溜出自责的禁锢。然后我的双眼变成了横飞四溅的血的颜色。
我加入了行会,开始不断的杀戮,,参加无休止的行会战争。拼命地战争以我们行会胜利而告终了,身边的人都倒下了,痛苦的残喘着。忽然炎热的盟重省却下起雨来,一滴雨落到我肩膀上的伤口上,带来了一丝丝血腥的味道;又是一滴雨落在紧握的龙纹剑上,从已经砍出裂痕的剑身滑落到沙地上;雨渐渐地大了起来,伤者和死者的血混合着,弥漫在土黄色的沙漠上,冲刷出一道道血啧,面对着那道道血迹,我露出了一丝寒冷的笑意,望着这满地的伏尸,一地的鲜血和雨水的冲刷,我体会到胜利后的快感。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模糊了我的视线。大雨中,那些伏尸似乎悲哀、又似乎嘲笑地看着我。
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变了,变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但片刻后那种杀戮的快感便吞噬掉我这微不足道的自责。
在这之后,锋利的龙纹剑和神兽伴随着我一次又一次的行会战争,不必惊讶喷出的鲜血,不必理会敌人凄惨的号叫,也不必要在意敌人的刀剑在自己身上造成的创伤,我所要做的就是杀戮。于是,一切复杂的、会带来心理责备的都尽量的被简化或淡漠。
直到现在,回想起以前年轻时候所做的事情,和一些人生观,觉得是这么的可笑,这么的不成熟,成熟与不成熟的区别就是“不成熟者是沉醉在心理的快感中不能自拔;而成熟者是为了心中的理想而选择卑贱的生存。”
天气渐晚,到夜间就是怪物侵巢而出的时候,如果被围困那可以就麻烦大了,我决定回失乐园的村子。路过那一大片藤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暗淡下来,我加快了脚步。
眼角余光突然发觉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手中早已经准备好了驱魔符,就在我准备扔出符的那一瞬间,我停住了,那团光亮亮光着实太弱、颜色也着实太淡,闪烁不停,犹如寒风中的蜡烛;它围绕着灌木藤条上下飞舞着,渐渐地明亮起来,颜色开始变的柔和;我伸出手运功使出治愈术,手上变出现点点光芒,上下翻动着,发出朦胧的色彩;那团光显然被治愈术的光所吸引,晃晃悠悠地向我的手这边飞来,它那团小小的光源游走在我手上的大团光源上,这团光是一只萤火虫发出的。
我平缓内力,手上的光芒慢慢地消失,而它却明显的亮了起来,在我指间跳跃着。环绕了好久,忽然想来什么似的,晃晃悠悠地飞到灌木从里去了,那团光也慢慢地消失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次的情景,犹如萤火虫飞舞般的萤萤点光,和这些萤萤点光所围绕的主人,可是我不休止的记忆回旋着,无论我怎么挖掘,可还是记不起来她的样子,只是知道她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还有她所带来的犹如萤火虫般的点点萤光。
这样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努力的想知道答案,但一想到这些,心中便油升出陌名的失落感,身体如同被一团无形的东西紧握着,动弹不得。所以我经常处矛盾的边缘,即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又在心理上难以触及这些回忆。
等我回过神来,发觉手里紧紧地握着包裹里的那瓶疗伤药,是她给我的那瓶疗伤药。
也许,我当初要听朋友的话,不离开沙巴克城,也不会遇见她和那些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萤火虫。
可是当初要不离开沙巴克的话,也许我早已经活不到现在——我会被双重的身份弄成精神**,从而走火入魔。
我很早就加入了沙巴克城,当了一名人人喊打的沙狗。其实在这以前,沙城的名声是很不错的,但原沙城老大却被手下杀死,他手下成了现在的城主,江湖上的行会对这种不耻的行为所不屑,纷纷攻打沙城;无奈沙城固若金汤,攻城的行会纷纷被击败,剩下的人也会被沙城**所追杀,直到这个行会消失。一时间谁也破不了沙巴克的大门。
一天行会会长悄悄地告诉我,让我进入沙城做内应,他要和他朋友一起攻打沙城。年少轻狂,听说有这么刺激的事情便满口答应下来。经过周密的安排,我成功的加入了沙城,成为了一个小卒。
沙城的**生活完全满足着年少的我的噬杀性格,因此在**出击围剿攻城**的时候,我内心那股噬杀的力量便肆无忌惮地觉醒,手起刀落、血肉横飞,满眼都是杀戮带来的红色。
其实这些都是行会会长交代过我的,要我去适当的增加所谓的“罪恶感”,接机得到沙老大的信任。很快,在几次事件中,我引起了沙城城主的注意,我被一步步的提拔,直到加入了军机营。
站在沙巴克城楼上,望者远方的盟重土城和沙漠夜晚的星空,我有种很满足的感觉——我现在似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差不多已经拥有的一切了!但忽然又想起我的任务,自己不是来当大官满足私欲的,要时刻的记住会长给自己的任务;很是矛盾,这真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吗?生与死,爱与恨,恩与仇,信义与利益……会长交给我的任务,我若满足于现在的地位、拥有的一切,那就是背叛了会长;在不断地征讨中,沙城城主不断的重用我,给我地位,给我施展的空间,我和他以及军机营的其他首领似乎也已经建立了某种默契,如果我为了完成会长交代的任务,而把沙城的计划和其他消息泄露出去,对于城主来说,我就背叛了他,这样双重的背叛是我无法承受的沉重。
恶有恶报,不是吗?年少轻狂的不成熟表现,让我在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终日生活在背叛的阴影之下,是甚至不清楚下一步改怎么做。有时候感觉命运真的很不公平,凭什么会让我接受这双重的精神折磨?但同时我也很清楚,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吧,你无法抗挣,也无法改变。命中注定我会是个道士,我会热衷与杀戮,然后又注定我会卧底沙巴克,然后当上沙城要官。冷静下来过后,觉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的不公平,所以在我混沌过后,我也不会去怨恨这些不公平,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些不公平压抑在心中,独自去承受那些不快乐、压抑和烦躁。
在这种我所不能承受的压力、伪装、背叛中,会长传来了消息,要在近期攻城。我迫切的希望这一天的到来,结束这种我不能承受的精神压力,告别一切的背叛。
但是在最后,我还是做了背叛者,在关键时刻我给了信任我的城主一刀,沙城被顺利攻打下来。而在那一刻我失去了我的灵魂,我是个卑鄙的、不折不扣的背叛者,无论对与谁来说。
接下来的几天,听别人说我一直高烧着,昏迷不醒,差点死掉。这点我绝对相信,因为我在梦里看到了那些死去的沙城士兵还有城主,背后还插着我的龙纹剑,刹那间流出汩汩地红血,那些死去的士兵从地下钻出用残缺的手臂拉扯着我的双腿,我想反抗,可是动弹不得,士兵的哀号,和城主不断流出的血仿佛凝结了我所有的感觉,任凭他们审判着我,而我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让他们把我拉向散发着浓重血腥味道的地狱……
黑暗中下起雨来,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影子在晃动,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吗?我又一次的被拉扯着,是谁在拉扯,我不再去考虑。渐渐的我感觉到了拉扯我的人,是会长,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认识他的盔甲。
睁开眼睛,发现所有人都在,会长拉扯着我的衣服,我看的出,他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很快的恢复了,但看到沙巴克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内心已经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狠狠地揭开,洒上盐,我不能原谅自己。
无论什么年代,背叛都是为生活在社会黑暗角落的人所痛恨的。我痛恨自己。
我告别了所有了人,我要离开,去摆脱自己的罪恶感,靠抛弃一切来解开自己的心魔,找到真正的自我。年少的轻狂,代价太大,我需要的是一个作为成熟的标志。我拖着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离开了沙城市。
六道轮回,事事如此。我为自己的不成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在这惨重的代价下,逐渐的认识到“自然”的真谛。拜访白日门的天尊后,我就来到了西方的失乐园。希望在这片被人类私欲毁灭最严重的地方,找到所有的答案。
到达破败的失乐园小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普通居民早已经关门闭户,只剩下和我一样的云游侠客在空地上一起煮酒谈天。 他们高呼着让我过去,我笑了笑加入了他们。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聚会,实际上是我了解江湖上各种信息的重要来源,云游,不等于与世隔绝。
几杯烈酒下肚,身上暖和起来,和那些武士、魔法师胡乱的吹侃着。我发觉,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忘掉一切。
月亮发出惨白的月光,我似乎头些醉意了,站起来和其他侠客告辞。神兽趴在地上没有注意到我已准备离开,仍然专心致志地玩着白天缴获怪物身上的饰品。我无奈的笑了笑,给了它一脚,神兽显然被吓了一跳,正准备发怒,却看是我,只好低低的吼叫几声,发泄自己的不满,其他人则哈哈大笑。
回到屋子,酒劲开始上来了,我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沉睡中,似乎又有些什么在窗户上晃动着,发出柔和的点光,忽明忽暗,彷佛燃烧中的飞火一般,未曾完全褪色,却又宛如绽放,忽明忽暗,散发着萤萤光芒,许久许久。我又看到了她的身影,我伸出手,但却什么也碰不到……
我想努力忘掉,可是怎么也忘不掉;也许只能在杀掉怪物时、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时候,我才忘记了所有沉重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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