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有一天我为一本校图书馆没有的书去市图书馆。到了后,我问工作人员有没有那书。那人检索一番,回答说有,不过被借走了,还没归还。我问,借走多久了,差不多该还了吗?那人说,差不多二个星期,快了,叫我下个星期再来。
我准备空手而回。下到一楼时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手里拿着的书正是我想借的。我就说,同学你来还书的吧?她说是。我说,我正想借这书,刚才问工作人员,说还没归还,真是巧了。她笑,漂亮异常,说,真巧,咱们还同校。我说,你认识我?她说,笨蛋,你带着校微那。我摸摸胸前的校微,不好意思笑笑。
我随着她返回二楼,她还书,我借书。
我们都没坐车,步行到学校。一路上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信口开河,毫不拘束。我告诉她,我叫杨错,政教系三年级。她说自己叫陈洋洋,是历史系学生,比我低一届。临分手,她大方地告诉我自己的寝室号,让我有空去找她。
那时,市电视台经常会在育英大礼堂举办各种晚会,我通过哥哥在电视台同学的关系,千方百计的弄票,然后拉上洋洋。
我们的感情稳步发展。那是一个周末,她没回家,寝室就她一人,我偷溜进去。我们心不在焉打扑克,压低着声音玩笑。她输了,我就刮她鼻子,刮着刮着,手就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眼神温柔的直直看她。她闭上眼睛,我凑过去吻她。她热烈回应,动作娴熟得和我拥抱、接吻,一副舌头将我整个口腔搅得风起云涌。她轻轻咬住我的耳垂,在耳边吐气如兰,痒痒的麻麻的十分舒服。我鼻息粗重象头发情的公猪……
有了第一次,我们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经常在周末晚饭后,到这公园来。临近闭园,就象刚才一样,藏进山洞,躲过公园管理人员,然后泛舟河上。有时候聊天,有时候就安安静静躺着,不发一言。到凌晨时分潜回寝室,掩耳盗铃得认为室友都睡了,恬不知耻地**。天蒙蒙亮,情义缱绻地吻别,我依依不舍溜出寝室。
那是一阵夺魂摄魄的敲门声。寝室的门框被振得簌簌发抖,墙屑纷飞,尘土飘扬。门外有人用严厉的声音在喊:开门,开门。每一声开门,都象是一枚高精确**,穿过单薄的门板狠狠的炸在我和她的心上,将我们的五脏六肺炸个粉碎。被吵醒的女同学,睡眼惺忪,面面相觑。我和她脸如死灰,眼里满是绝望。
我认为是自己害了她,连累了她,自己是罪恶之源。一想起她默默收拾行囊,颜面丢尽地低头走出校门的镜头,就心如刀割。我满怀愧疚不敢见她,不敢接电话,也不敢回信。我去厦门哥哥那里呆了几个月,寄希冀于鼓浪屿的海水能涤去我心里的阴霾、翱翔的海鸥的美丽身影能令我对生活重燃激情。一切都无济于事。她也不再来找我,听同学说出国留学去了。
回来后,我开始酗酒,学会了抽烟,象个流氓一样的混迹街头,逞强斗横、作奸犯科。和各种不正经的女人交往,看着她们在自己身下高潮迭起,哼哈出声,就觉得自己特象男人。我需要她们的身体,就象她们需要我们的保护一样,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父母看我这样下去早晚会毁了,就安排着让我也去留学。那时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但却自认为潇洒不羁实者自甘堕落的生活。连考虑都不屑,就拒绝了父母的好意,也伤了他们的心,爸爸被气得心脏病发作入院。
有次,我们和另一帮人约好在一个山腰决斗。我们去了二十多人,对方来了四十几个,彼此力量对比悬殊。果不其然,一开打,我们的人寡不敌众,很快就溃不成军,四处逃窜。我跑的慢,让对方追上,一群人围着我,各种武器劈头盖脸的落下。我拼命抱住头,身体象个刺猬一样缩起来,没命的喊救命。附近杳无人烟,除了对方喊打的声音外,就是我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的救命声在天上飘荡。最终,我头破血流满身伤痛并被打断了两条腿扔在了农田里。田蛙鸣,稻谷香,清风送爽,萤火翩翩点。这是多么惬意迷人的夏夜啊。而我却满身鲜血地陷在田泥里,看着两条断腿,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就象是只受伤等死的野狗。胸口两肋阵阵剧痛,断腿的痛更是锥心。我想打个电话求救,可是手机早被砸得裂成两半开不了机。我以为自己会死,接着昏了过去。冬瓜把我叫醒。他当时逃跑后发现我没跟上,又悄悄折回,潜在一道田坎下,远远的目睹了我被打的全过程。对方人太多,他实在无能为力,等对方人走光了,把我叫醒。我醒过来一见到他就大嚷,快打电话救命。他说手机在逃跑中掉了。我一听垂头丧气说,我腿被打断了,要死了,肯定活不过今天。他说,别瞎说,忍着点,到医院就好了。背起我就往山下跑。我几次在他背上昏过去,一醒来,就声嘶力竭催他,快点,快点,疼死我了。他背上负着我,嘴上还要不停的安慰,就到了,就到了,忍着点。跑了一段路,他放慢脚步调整呼吸,我看他一慢下来,就用拳头锤他的头死命的催他。就这样他背着我,跑跑走走,走走跑跑,忍受着我的拳锤,忍受着我的声催,花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山脚下,公路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实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杨…杨错,…先停停,我…我…实在****。我一听又大声嚷,我要死了,我肯定要死了。他一听心理难过,又来背我,步履蹒跚,一步一摇。没走多远,他就一头载在地上,我也重重摔到地上又昏了过去。我们被一个不知名的好心人救了,那个好心人把我们送到医院后就走了,没留下丁点信息。
我父母知道后,连夜赶到医院。爸爸一看我的样子,当场心脏病发作,这一次他没能活过来。妈妈一夜白了头。冬瓜没什么大碍挂了几瓶点滴,睡了一觉就好了。第二天哥哥带着嫂子侄子匆匆从厦门赶来。爸爸出殡那一天,我在病床上呜呜得哭,象个女人一样毫无分寸,涕泪纵横,呼天抢地,锤胸顿足。我拒绝治疗,也不吃饭,趁人不注意,就对着墙壁练铁头功。妈妈只知道没完没了地哭,两鬓花白,形容憔悴。冬瓜日夜陪在我身边,忙里忙外。哥哥要妈妈随他们一起到厦门生活,妈妈没答应,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这个小儿子啊。最后哥哥留下一句你要对的起死去的爸爸,带着嫂子侄子回厦门了。我瘦骨嶙峋手足无力象个死人一样的在病床上挺了三四天,然后开始配合治疗,恢复进食。
出院后,我去了一个表叔的服装厂帮忙,职位可有可无,工作无关紧要,工资还不够我零发,做了一年,实在看不到未来,就辞职了。第二年又和一个朋友一起做了一个品牌皮鞋在甘肃的总代理,通过一年的努力,也打不开局面,我信心全失,抽资退股。接着风靡神州的传奇出现,我也成为了几千万热血青年之一。大前年妈妈过世,家里的积蓄这几年也被我败得差不多了,清点遗产时,只省下4万多的存款和所住的一处房产。哥哥放弃继承权,这些遗产都留给我。我又玩了半年看看存款所省无几,心里有点慌张,就和一个朋友找了以前认识的几个小姐……
杨错缓缓述说,语气平静,就象是说着一件他人的故事。秋珊鼻翼龛动,唇角抽搐,双手紧紧抱住杨错右臂,呜呜咽咽,那逼人的青春消失无影踪。她抬头看杨错,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那泪水和身下冰冷的河水,在夜色下交相辉映,各擅胜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