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细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气,直冲鼻子。
我把衣服收进提包里,又掀起床单,将床底的一双拖鞋用塑料袋装起来,也放进提包,然后,站起身来,环顾整个房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毕竟这一次,不是出去玩,很多东西,这一次不带走,就永远都带不走了。
15岁的路路倚在椅子上,半睁着眼望着电脑屏幕。他已经2个通宵没睡觉了,阿云分给他的任务,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战士号练到40级。
这孩子太拼命了,为了练级,家也不回,每次都是他父母拧着耳朵才肯回去,看来他已经迷上了传奇。这也怪阿云,自己爱玩传奇,还拉15岁的堂弟下水。好在我已经知道这个游戏有多么伤人,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吧!
“路路,我走了,不要贪恋游戏,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正聚精会神练级的路路,他没有一点理会我的意思。我摇摇头,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初秋的夜晚,夹着柔柔细雨竟然有冷的感觉,我打了个寒颤!!!!!!
刚走上马路,路路拿把伞追了过来。
“冰冰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我去找找你哥”
面对才15岁的男孩。我只能撒谎。
“我哥去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啊,他回来不见你会生气的”。
路路睁着纯净如水的眼睛,涩涩地望着我。
“就算我永远不见了,你哥哥也不会生气的,你回吧,店子没人,记得不要贪恋游戏了,有空多搞搞学习”。
我像个长辈一样叮嘱他几句。然后拦下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二》
的士车在凌晨3点空旷的街上狂飙。我看着车窗外模糊闪过的霓红,忍不住喃喃自语;这车的刹车会不会失灵啊!
“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司机白了我一眼。
“哦”我委屈得想掉泪!
车子快行至家门口,突然猛一刹,我一个咧呛脑袋差点撞在玻璃上。
“大哥,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不要把乘客的生命当儿戏,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照样白了司机一眼,算是两不相欠。
“TMD,是挡在车前面的人想死啊!”司机没好气地说了句。
我望了望车窗前,果然有人挡在前面,真TM是半夜找死的。再仔细看,不对,这么熟悉的脸孔啊!呵,原来是阿云!
我赶紧付钱下车,朝家门口狂奔。。。。。。
“冰冰”
无论我狂奔的速度有多么快,也不会快过在学校拿过赛跑冠军的他!
“你不要拉我,我不认识你,你滚”。我不顾已是半夜,大声吼叫起来,并使劲地想挣脱他强劲有力的臂膀。
“冰冰,冰冰,冰冰,冰冰”。他喊着我的名字,任凭我怎么挣扎,他两只手就是不松开。
“冰冰,你听我说,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出去是谈生意了,真的啊!你相信我”
“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你还不说实话?你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我一脚踢过去。
阿云松开手蹲在地上,表情痛苦。
“冰冰,先回去再说,半夜三更在街上争吵不好” 他的眼神充满乞求。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分手了”。我狠下心来,轻描谈写随便一句。
然后看一眼蹲在地上的这个小男人。我拎了拎提包,像刑场就义的烈士一样,悲壮而又勇敢地朝家门口走去。。。
《三》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阿云在我背后一遍一遍念着我们的爱情誓言。直至我停住脚步。
“冰冰,我爱你,冰冰,我爱你,冰冰,我爱你。。。。”
他像个和尚敲着木鱼在念经。
终于我满脸泪水,忍不住回头。
“你今天都去和别人约会了,你还说爱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弃又可惜的玩偶吗?”
“我和谁约会了,你说,说清楚”。他站了起来。朝我走了几步!
“一定要我说出来你才甘心是吧?那好,那我就说了,你今天不是去见了那个叫宝宝的女法师吗?那个泼妇,那个**,那个人妖,那 ,那~~~,你今天不是见她去了吗?”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我不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全区人都骂她是公交车”。
“冰冰,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她是教育局长的亲外甥女,她认识很多中学的校长,我想通过她帮我介绍几所中学的电脑维护,网页制作的活做做啊!”
“骗我,我都上你QQ看见你们的聊天记录了,她叫你亲爱的,你叫她宝贝。今天还是你约她的,还说什么去有情调点的地方。你们都干了什么,,呜~~~”
我弃不成声。
“别哭啊,我们什么都没干,就聊天到现在啊,傻瓜。”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被阿云揽入怀中!
“聊天聊到半夜三更,谁相信啊?”
“你是不是希望我和她有点事你才甘心啊?”阿云擦着我的眼泪。
“阿云。假如你对我厌倦了,那我就离开,我不会缠着你的”。
“冰冰,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提离开二字,我很讨厌的。”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真的想找她帮我们的忙,你看我们店子生意不好,一天到晚鬼都不上门。这么下去店子迟早关门。”
“假如再过两个月,店子生意没起色,我父母就要安排我去做别的事了,到时候有可能我们就分开了。见面也没这么方便了,傻瓜,我不想和你分开知道吗?一分钟都不想”。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可是,可是我听说那个叫宝宝的女法师,只要和她见过面的男人没一个逃过她的魔掌!阿云也是男人啊,他的防御能力又有多少?
阿云看见我沉思不语,两手一翻把我抱了起来。
“宝贝,我们回家。”
《四》
雨早就停了,阿云坚持猪八戒背媳妇,把我背回家。家--其实就是阿云开的电脑店。
到店子已到了凌晨5点,天快亮了。路路看见我们回来,兴奋地喊道“哥,冰冰姐,刚刚我拣了把裁决,死人爆的。”
“也,发财了”。阿云像个孩子般跳了起来。
他真的还是个孩子,才刚刚20岁。我已经22了。人家都说女朋友大一点,会疼惜会迁就男朋友一点。事实却不是这样,他哄我迁就我更多一点。
他说我特别任性,但是又温柔可人,心地善良。是对别人善良,对他就千方百计想伤害。呜~
“天都亮了,冰冰你睡会,我上你道号和路路打衣服去,应该快刷衣服了”。
“你不睡,我就不睡”。我嘟着嘴巴。
“晕,我今天不行了,被你踢成**了”。阿云坏坏地笑起来。
“我倒,还有未成年人在这里呢。说话注意点啊!”我揪了揪他的耳朵。
“乖,宝贝,去睡觉,我今天真的不行。。。。。”
“你还说,不理你了,我睡觉去了。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本来是打算永远不再理他,永远不再回他的店子,可是,现在又稀里糊涂地跟他回来,而且又躺在他的床上。为了他,我放弃工作,天天陪伴他一起。我知道我是甘愿的,因为我爱他。
只是,我的眼里容不得任何一粒微小的沙子。
我眼前又浮现那个妖媚的女法师,她是全区最有钱的女人,终极装备都是RMB买的。许多男人都挡不住诱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恶的是她竟然和我们一个地方的,更可恶的是她和阿云见面了。更更加可恶的是阿云那样亲热的叫她?她真是个公害呀,假如可以,我想除了她!
满脑子胡思乱想,忍不住下床,想看看阿云在干什么?
当我悄悄站在阿云背后,看见了我不想看见的一幕。
阿云的战士号正和那女法师站在苍月海边,阿云在丢金币,看样子是想摆个心讨那女人欢心。
我小心地转身,又小心地躺在床上。然后任泪水一滴滴落在枕头上。。。。
《五》
“阿云,我找个战士结婚好了”。一大早我就接起路路的班。
“你结毛啊?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没人要你的”。
“我试试啊,看有人要没?”说完我真的刷起黄字。
不一会工夫,我便忙得不可开交。
“冰冰,你脑子有毛病。”阿云关掉我的电脑。
“为什么关我电脑。”我气呼呼地问。
“这台电脑被路路上了3天了,早该休息下了。”
“那我也该休息了。”
我再次拿起昨天的提包,推开阿云,朝外面走去。
阿云又拉住我。
“你又发什么神经,?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累。?”
“是的,我不想你受累了,所以我要走了。”
“你走,把我们的电脑开机语删了再走。”
阿云重新打开电脑。电脑上赫赫几个大字;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TMD狗屁一百年不变,不到一年就变了。
“你想删就删,我无所谓。”我冷冷地说;
没有想到,我也会变得如此之快,竟然会冷冷地毫无表情地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次我下决心回家。而他也没有追出来。
《六》
回家的日子不好过,得重新疏通领导再去上班。好在我老爸有一层关系网。班又可以上了。但是我人依然不开心。
和阿云分开几个月了,他依然三天两头打来电话,扰得我老妈都不耐烦了。她说;“这男孩没什么出息,你离开他是对的。”
老妈的话听得我心揪揪地疼。
阿云最后一次打来电话,求了我老妈好久,老妈才把话筒让给我。
“冰冰,我们见最后一面吧!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我紧张地问。
“我听从父母的安排,服兵役去了。”
“啊~~`这~”我话筒差点掉在地下。
“我们见个面吧”。
“你想什么时候见面?”
“就今晚,2004年12月9日。”
再次见到阿云,他似乎长高了点,瘦了点。他穿着部队发的预备军装,站在我们以前常常约会的广场。
整个广场就他一个人,寒风肆虐地吹着,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长。
“阿云”。我喊着他,声音竟有些颤抖。也许是天冷的缘故吧!
“冰冰,你来了。”阿云笑起来。
“恩”
“来,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
阿云拉起我的手,一起躲在宽大的广场音箱后面。
我挨着他坐了下来,他突然一把抱着我,声音颤抖地;
“冰冰,我从来没停止过爱你。”
“恩~~`”
我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早已成冰。。。。。。
“2年,将有2年见不到你了,我不知道这2年该怎么过?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
“没事,2年很快就过去了。”
“你会等我吗冰冰”?
“我会等你的,十年八年我都会等的。”
“真的啊!我太开心了。我安心去部队了,你今天去送送我吧!”
“什么,你现在就要走”?我猛地抬头,两眼迷蒙地望着他。
“凌晨4点的火车,我爸爸和我叔叔已经在车站了,就等我过去了。”
“不,我不送你。我会哭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的头再次埋在他的胸前。而此时我的心----针尖般刺的疼痛。。。。。。
阿云临走,他依依不舍地用手梳理了一下我的柔顺长发。我低下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睛。
最后他伸出大拇指,我也伸出大拇指。我们的大拇指碰在一起,食指再在空中打个弧线,然后紧紧勾在一起。
空气中久久徘徊着我们的声音;
拉 勾 上 吊 一 百 年 不 变
。。。。。。
《七》
2006年8月18日
阳光穿过树荫,班驳的我,如披一身乱麻。我寂寞地站在树下。大街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华。
等待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多少的机遇丧失在等待中。
和阿云失去联系很久了,在100区刚开区的时候曾打过一次电话。我很想问他和那女法师到底什么关系?《原来我一直都介怀这件事》。现在看来,很难知道答案了。
而拉勾上吊 ,一百年不变的誓言也将随风而去。。。。。。。
阿云的父母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才安排他走上服兵役的道路。2年之后不是阿云自己想回来就能回来的。他的父母已安排他今年考军校。考不起军校就不许回来见江东父老。
呵呵!阿云。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