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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恋・无情⒋
作者：风吹过 本文获得：积分 >>注册成为1717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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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与此同时， 在沙城一个幽暗的小房间里，从无人打扰的女史红衣接待了一个客人。窗外的竹林哗啦做响，案前的厚厚卷宗都已火漆封存。一阵风吹过来，砰的将小木窗吹开，又吹回去，发出咯吱的声音。红衣将披散的长发束起，关上窗，在客人面前跪下。
历史不可更改，你这十年的所做所为对得起剑族也对得起日月家族。
红衣该感谢主人这十年来的教诲。如今沙城存亡在此一战，日月家族存亡也在此一战，主人您….. 自割舌头的红衣居然口齿清晰。
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你我现在只是朋友。那人打断她。
是。
那横扫千军的铁树决非剑倾城敌手，我也无意再回来。你不必替他担心。
红衣并不是担心他，只是身负先人所托，不敢稍有懈怠。
唉..你也是身不由已，可曾想过回去吗？
红衣既然已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绝对没有再想过回去！
那人赞许的点点头。听说铁树请出了幻星羽。若是此人一出，日月之魂可堪忧虑。
红衣脸色一变。
日月与他仇深似海，主人能任他妄为吗？
那人淡淡一笑，没再纠正她。
我早已弃战修道，叛出日月，一个道士，如何管得日月之事？
烈火心法之第五重为天下至极，主人有此功力却将它废去，您可知道她是遗憾而终的吗？
那人没有答话，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女子一旦无情，可以比过任何男人，我的烈火心法即使到了第五重也只是她手下败将。再练何用，徒增烦恼而已。
主人还有怪她之意，红衣也叹了口气。
男人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转过脸来看着窗外阴沉的天。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他照的面目清晰。头上戴着高冠，一身道士装束。
竟然是疏桐的师傅。
窗外春雷隐约响起，他走到窗前。
目光回到了22年前。
婚礼开始。
他转过脸，旁边跪着的女孩子竟然是被绑着的。他的心沉了下去。
洞房花烛夜。他松开了她。她美丽的容颜像一座岩石上最冷的一块。她脱去了被人强迫穿上身的红色礼服，周身素白坐在鸳鸯锦被中，脸色比身上的衣服更苍白。
你早些睡吧。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席子铺在了地上。从今晚起，你就是我风昕的夫人，除了付出这个名义，你不需要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他不敢看她的反应，甚至不敢听到她对他说的话做出任何回答。连衣服都不敢脱下，他躺在了席子上。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但是这个爱里有没有虚荣的成分他能确定吗？他不能假如他真的爱她，也许他就不会把这个婚礼坚持完。但是他不爱她吗？他若不爱，也不会把婚礼坚持完。他坚持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却不是他造成的。为了这个不是他造成的错误，他付出了20年的痛苦和孤独，并将继续下去。
风哥。
他惊讶的抬头。
对不起，剑舞不能给你这个名义。说完，只见她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就往胸口扎去。
他大惊，一跃而起，出手如电，劈手把她手中匕首打落。竟管如此，锋利的匕首仍将她胸口的白色绸衣扎了一个裂口。不一会，白色衣裙上有鲜血渗了出来。
他拾起匕首，千军万马中犹不会皱半点眉的他竟然手轻微颤抖。
为什么这样做？嫁给我就是这样生不如死的事？
剑舞转过脸，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他握着匕首的右手突然无力，匕首当的落地。
她的表情已经代替了回答。
好吧，那你睡吧。明天一早我就去禀告城主，我风昕并不想娶一个随时都会寻死觅活的女人。他老人家想必会体谅我的。
他的回忆突然断了，窗外传来一阵呼吸声――只有内功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发出的呼吸声。他推开窗。窗外哗啦下着雨。
怎么了？红衣也惊讶的走到窗前。
有人。
没有啊。我这里没人来的。
嗯，习练幻术的人没有内力，你是听不到的。
窗外君子，难为你雨夜卧窗窥探，何不进来一谈。他对着窗外道。外面雨声哗啦，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关上窗，打开门。
主人？红衣诧异的看着他。
呵呵，等下会来个客人。
过了一会，门外居然真的走进来一个人。只见这个人长身玉立，剑眉朗目。
竟然是剑倾城。
风昕不由一楞。
刚才是你在窗下窥探？
倾城虽然不屑，也不会亲自来做这等事情。剑倾城微微一笑。
他虽没有亲口承认就是他，但是很明显是出自他的授意。
他的眉毛和他的眼睛酷似他的母亲。剑舞。
城主为何要叫人来此？难道城主算出今夜老夫将来到这里？
倾城不敢！叔叔在上，请受倾城一拜。说完，剑倾城走到他面前翻身下拜。
风昕一惊赶忙扶住。
城主与老夫并无一点渊源，何必行此大礼？
叔叔不愿意承认与倾城的渊源，倾城自不能勉强叔叔。但是我却知道，叔叔是我母亲的堂兄，是当年放弃了继承城主之位，放弃了一身烈火功力，不肯屈就与小人的那个人。
谁告诉你的？
叔叔想必和风云很熟悉吧。应该也算是亲戚了。剑族本就是一族。血缘关系错综复杂。
呵呵，原来是他，他还真的忠心为你。那刚才伏在窗下的人就是风云？
是否是他，倾城不能明说。他也并无出卖叔叔之意。
呵呵。城主请坐。雨夜来此必定有事，不妨明说。
红衣姐，委屈您出去下，外面有车。剑倾城没有转身，淡淡说了句。
是。红衣低头而出。
好了，现在可以安静的说下话了。倾城心里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底，今日终于等到叔叔大驾光临，想要烦劳叔叔为我解答。
风昕一笑坐下。
红衣并无过错，但求城主不要责罚。
呵呵，我只是把她暂时送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已成了宵小聚集之地了。说完，剑倾城手一挥，一道寒光飞出窗外。发出清脆的炸雷声。窗外竹林响起一阵悉簌的声音，转耳不再闻。
劈星斩月！风昕低呼。
雕虫小技，在叔叔面前献丑了。倾城不想伤人，只达到吓走他们的目的。
城主真的是练武奇材，小小年纪就已到烈火心法第四层，要不到十年，定能参透第五层了。
叔叔谬赞。叔叔当年也不比倾城大上许多，却已经炼到第五层。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城主不是有话要问老夫的吗？
嗯，是的。其实倾城只有两个问题。
城主请讲。
第一个问题有点突兀，倾城若有冒犯，叔叔不要怪责。
城主真是太过谦逊。请讲吧。
好的。倾城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叔叔是否是我的父亲？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瞬间将风昕震的说不出话。
他站了起来。
嘴张了张，又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剑倾城闪闪发光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丝期待。他心里一沉。
既然你母亲不愿意告诉你，就一定有不能告诉你的苦衷。
母亲只说，父亲走火入魔而英年早逝。可是倾城却从历史记载中发现，母亲与您有过婚姻之实。
风昕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大了起来，木窗被风吹的咿呀做响。
如果你也和那个不屑女一样的愚蠢，你就走吧。
风昕跪在皇宫大殿正中，表情惭愧，不敢接话。
昕儿，老夫知道是委屈了你。
他面前的中年男人背转身，似有不忍的换了较缓和的口气。
可是剑舞如此任性，没有你她怎能继承这沙城？你虽没有城主之位，但在老夫心中，这个日月之魂和这个沙城以后都要依靠你了啊！老夫一向倚重与你，你怎么能这样迂腐。
风昕心情激荡，俯地不起。
风昕知道城主对我的厚望，即使肝脑涂地犹不能报答一二。可是剑舞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万一她真的有什么意外….
她真的有什么意外，你就是我的半个儿子，城主之位当然也是你的。
不！风昕一懔，以头触地。
如果剑舞有任何不测，风昕都将随她而去。
呵呵，昕儿，快起来吧。男人转身扶起他。
你不懂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女人的绝招。只要你耐心的让她把这几招使完，使到她自己也累了的时候，她自然乖乖的听你的了。
是，风昕愚钝。
他磕头而出。
回到新房，他看到了呆坐在窗前的剑舞，心里一阵难过。
我父亲没同意吧？剑舞看也没看他一眼。
嗯。他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不过，我还有时间争取，希望最后能够说服他。
不用再说了，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那你怎么打算？再去自杀吗？
我突然又不想死了。就这样吧。
在以后让他提心吊胆的一个月里，她说到做到，不再寻死。甚至有时候会突然和他说上一句半句话。虽然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像个陌生人，可他内心里已经满足。也许真的如剑城主所言，她最终会屈服。
她就是他的一个梦想，他不只想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22年前，他丝毫没有想到，这个梦想终其一生对他来说都只是个梦想而已。
这样过了半年之后，她怀孕了。这个孩子的到来，让沙城上下都充满了兴奋。人人都在期待会是个男孩。
一个夏天的夜晚。孩子终于降生了。
是个男孩。
当他守在她床前，告诉清醒过来的她时，她竟然对他微笑了。自从认识到成婚以来，她第一次给他的微笑。
一笑倾国倾城。
那一瞬间，幸福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他终于确定自己深深爱着这个女人超过自己的生命。他的生命因为他们母子而变得有意义。
雨停了，风声过处，竹林里响起一阵蛙鸣。
风昕回过头。
剑倾城仍然平**在椅子上。在他思考之际，没有出言提醒也丝毫没有因为等待而不快。
他端坐在那的神情仿佛又让他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
他不禁心里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你母亲的堂兄。在你祖父传我技艺之时，我只是从道族流落出来的异乡人。又病又穷，濒临绝境。是他老人家救了我。还传我烈火心法。并在十年以后将他的独生女儿许配给我。不过因为我的一些事情，我们后来解除了婚姻。
他顿了一顿，嘴角轻微抽搐了下。
你母亲是值得尊重的女人，她既然这样告诉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呵呵。倾城怎敢怀疑母亲，倾城只是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心里盼望着能有奇迹。或许父亲当年并没死呢。
唉……老夫心中也常常盼望能有城主这样英武的儿子。
叔叔如果不嫌弃，倾城愿意拜叔叔为父。
剑倾城站了起来。
叔叔这就跟我回日月，我当选定吉日，诏告天下，认叔叔为义父。
风昕楞住了。
我是日月的叛徒，一身烈火心法竟数散去，愧对你祖父，更愧对日月。还有什么资格回去？
叔叔在日月的威望极高，谁都知道叔叔当年是因为不肯出卖朋友才甘愿离开的。这些年，倾城以稚弱之力，一肩承担，已经力不从心，希望叔叔能够看在故人之情，回来助倾城一臂之力。
风昕看着剑倾城。他的表情诚恳，毫不做作，仿佛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我愿意回来，你能忽视我的职业吗？我现在是修道之人。就算你能不在乎，天下的剑族会不在乎吗？
倾城不在乎，天下之剑族就不能在乎。剑倾城仍表情平静，仿佛仍在说一件顺利成章的事情。
你就不怕被人非议吗？身为领袖人物，必须懂得尊重舆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剑倾城微微一笑。嘴角流露出一丝冷傲。
倾城不过是在做一件私事。这个私事既不会影响到日月的前途更不会影响到剑族的地位。他们何议论之有？何况叔叔从前就是剑族之人，能够从道族再回到剑族，岂非一件美事？三族本是一系，只是人为，造成后代仇怨，其实和平相处并非难事。叔叔既然是修道，更应该摈弃这些凡俗成见。
哈哈。风昕不禁笑了。
你颇有你祖父之风。既独断又不能不让人折服。
谢谢叔叔夸奖，倾城浅薄，不到之处请叔叔不吝赐教。
当年老夫被人逐出道族，就是因为机缘巧合，修习了剑术。道族尊长留我小命已经给了我恩德。我身具道术，却不能为道族做出任何贡献，愧对被剑族赶出比齐城的道族；而身具剑术，却又因一己之私，毁掉功力，重回道族，愧对传我技艺的你的祖父和剑族。像我这样三心两意的无用之人回到日月只是徒增笑柄，不能帮到你分毫反而使你受人以口实，害了你。
呵呵，倾城今日一见您，就觉得心生亲近。铁树虽攻城在既，倾城自量也能应付。既然叔叔不愿意跟我回去，倾城绝不勉强。
老夫矫情，城主莫怪。
倾城不敢！倾城还有第二个问题。问完之后立即就走。
城主请讲。
我查了当年红衣来到沙城的记录，20年前她因为冒充哑女被发现真相，后来被逼割舌做了沙城的史官，那时您好象已经应该离开沙城了吧。她为什么要叫您主人？为什么要冒充来到沙城？这些史料上竟然没有记录。
风昕沉默了，半晌才道。
她是为了逃避她家族里的人。他们想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来到沙城之时，确实冒充哑女。被你母亲收做丫鬓。那时我还未离开沙城。后来，因为她的家人寻来。
风昕似乎在选择措辞。
她家其实很有势力，来找我们要人，她为了我和你母亲免受暗害，只能开口说话。当时这个事情让你祖父很愤怒，他本来想杀了她的。但是被天尊阻拦了。
天尊？.
是的。22年前，天尊是日月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也是你祖父欣赏的人。就在那天晚上，他们为了红衣的生死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剑倾城面露惊讶。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鬓？
是的。
天尊有什么胆量敢和祖父对抗？
呵呵，因为你母亲。你母亲明确支持天尊。你母亲和红衣相处半年，对她颇为怜惜。那晚我有事去了一个地方。你母亲和天尊在你祖父面前据理力争，最后天尊竟然以自己的性命担保，红衣当场自行将舌头割断，你祖父才勉强同意了留下红衣。后来有人说天尊是贪图红衣的美色，你祖父便想将她赐给天尊，却被天尊拒绝了。当时的史官刚巧病逝，天尊便力保红衣做了史官。
可是天尊怎能做到？
还是因为你母亲。你祖父因为当年颇觉亏欠你母亲，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就给了你母亲一个面子。
那她怎能再说话？
她怎能说话？她已经哑了。她要说的话都是从她腹中发出的。如果我不为她凝聚内力，她就不能说话。
剑倾成轻轻站了起来。
倾城很想叔叔留下，叔叔能留下吗？语气诚挚，仿佛是在和多年未见的至亲尊长说话。
风昕突然心潮澎湃。心中不竟一惊，他赶忙摄住心神。
修道之人心怀天意，只为救人不为杀生。夜已深，老夫该离去了。
剑倾城略有失望的笑了笑。
谢谢叔叔告诉倾城这些事情。倾城也该走了。红衣姐今晚不会回到这里，明天我会将她的住处迁到皇宫附近，方便照顾。叔叔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她。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非议。
呵呵。多谢。
风昕仿佛没有听出剑倾城语气里的误会之意。
（八）
三月初七。
疏桐一大早起来，换了件白色长裙，师傅说，她穿白色好看，虽然她更喜欢深蓝色。
小姐的脾气居然变好了，而且破天荒没有为了那次狼狈摔倒的事情责打她。她甚至都不来找疏桐的麻烦，每天坐那发呆，发完呆就微笑。把疏桐看的好不奇怪。这两天她和风云一起搬出比城，把她留在这里。于是她每天都有了自由到比齐城河边转悠。
桃花依旧开的那么灿烂，可是他没有再来。
她在河岸边坐下。清澈蔚蓝的河水波光粼粼，照出水中的自己。一双大大的淡蓝色眼睛，长长的栗色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她不相信她比小玉漂亮。可除了师傅，没有人比他对她更亲切。他怎可能骗她。可如果她比小玉漂亮，他为什么不来？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逍遥扇。
象牙小扇在阳光下发出温和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抚摸。她打开扇子，就着阳光，发现在最左侧的一枚扇骨下有雕刻的痕迹。她举起扇子，对着阳光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句诗。字迹因年代久远而略有模糊。
事君誓拟同生死。飘之深爱。
事君誓拟同生死，应该是个女子所刻。飘之深爱是什么意思？师傅怎么从来没提到过？
疏桐关上扇子又打开。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难到和师傅说的恶毒诅咒有关？可是这个扇子好美丽啊。怎么像有诅咒的样子呢？疏桐眯上眼，正在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扇子被人一把夺走。
她大惊失色。
转过头一看，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年轻人。
剑倾城不想呆在皇宫，更不想呆在盟重。但是他知道他会在这里终老。因为这是天意。
从他记事起，母亲就告诉他，他身负天意，不能做个凡人。做到天下第一的人必须无情，所以他必须摒弃世间一切情爱。16岁时，母亲就给了他各式各样的女人，他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许。对任何女人他都没放进心里。月烟烟是母亲给他定的，一场充满了利益的婚姻。只是为了拉拢月氏家族。日月家族之中月氏的影响力不可忽视。若不是没得到月氏的明确支持，只怕天尊早就按捺不住叛逆了。
他从16岁起就知道了月烟烟在他心里该是什么位置。但自从烟烟死在他脚下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再进皇宫，他甚至怕进盟重。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烟烟临死前大大的眼睛。他感觉到一种威胁。而这个威胁并不是来自月氏家族。
母亲将麻痹戒指交给他时曾经警告过他，修炼烈火剑法第4重必须达到灭绝人间一切情爱烦恼。否则走火入魔无人能救。
你是个战士，最好的战士。母亲常常对他这样说。要保卫日月家族在剑族的不败地位，要胜任这个城主之位就不能如一个凡人有七情六欲。
胜任城主之位，这一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但日月是否永远不败他倒是在内心里暗自怀疑。没有永远不败的家族，没有永远不败的王朝。沙城皇宫之中藏有被道族幻族视为至宝的道术幻术秘籍。其实幼小时候的他更向往幻术，那五彩绚烂的书，五彩绚烂的魔法。可他不敢问母亲，因为他亲眼看见一个偷偷逃出盟重修炼道术的年轻人被母亲捉回来，五马分尸。
他如同母亲期望的那样，做了一个战士，而且是最好的战士。放眼码法大陆能与他抗衡的人除了天尊就再无人了。
天尊。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里浮现出奇怪的一种感觉。
天尊这二十年培植自己势力，已成气候。他接位之后，竟然连换一名皇宫守卫都需要经过他同意。聪明如母亲怎会放任天尊所为，让自己儿子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呢？难道母亲早已被天尊架空？一切只等他来改换乾坤？可是为何母亲从未在他面前提醒过一句。如今逼得他不得不借仇人势力清除异己，一旦仇人势力进入，日后也会祸患无穷。母亲啊。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下午，他找了个理由溜出了皇宫，一路信马由鞭，被白马带到比城。
当疏桐手中逍遥扇的光芒照到他眼里时，他正在马背上难得偷闲的出神。一看到这把扇子顿时大惊。
你从哪儿来的这个东西？
还给我！疏桐伸手来夺。
先告诉我哪儿来的？
是我师傅给我的！
你师傅？你师傅是谁？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师傅就是我师傅，把我的东西先还我！
剑倾城把扇子还给了疏桐。
可以告诉我，你师傅的扇子是怎么来的吗？
疏桐接过扇子，小心折叠放进了怀里，这才抬起头道。
我认识我师傅的时候他就拿着这把扇子了。他是个道士，这是他修道的兵器。
那你也是道士？
是啊。
剑倾城眉头微皱。
风云乃是剑族，你应该是剑族之人，怎会修炼道术？你不怕他杀了你吗？
他不能杀我。
哦？理由？
因为他答应了我师傅。
你师傅？剑倾城微微诧异。他是不是也姓风？
不是，我师傅叫无为上人，他老人家是个神仙。
既然是神仙，何来的兵器？兵器乃是俗人所用。
我师傅说，一切神兵利器，非为争斗，而是为了平息干戈，使天下太平。
那你师傅为何没还道族一个公平？还比齐城的道士们一个天下太平呢？
我师傅是得道高人，他说的话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轻易领会呢！疏桐看出他脸上轻蔑的神色。
哈哈，你想说我是凡夫俗子？
我没有！疏桐瞬间红了脸。
好了，我们不说你师傅的高论，先说说这把扇子的来历？
我也不知道。
疏桐偷偷看了看剑倾城失望的脸色低头又想了想说。
我好象只知道，这扇子是个得道成仙的神仙升天前送给他老人家的。扇子上还有字呢。
给我看看，我绝对不拿走。
疏桐点点头把扇子递给他。
剑倾城对着阳光仔细看着，正是母亲拿过的那把扇子。扇子下面那绿宝石扇坠是他亲眼看见母亲系上去的。
逍遥扇如果重出江湖，必定会给沙城带来希望，儿子，你将来一定要善待扇子的主人。
他脑海里浮现出母亲说话的神情。她的视线望向远处仿佛无限留恋。那种神情以后在母亲脸上再不曾出现。没想到这把扇子再见时，竟然会出自这样一个仿佛未谙世事的女子。
事君誓拟同生死。是母亲刻上去的吗？母亲这样冷漠的女人会刻下这样的句子难道是写给父亲的？可飘之深爱是什么意思呢？母亲名叫剑舞，也从来没有改过其他的名字。他把扇子还给疏桐。
母亲说，父亲已经过世，他的命已经被天定了，天意不要他有父亲，就是为了让他修炼连他父亲也不能炼成的烈火剑法第5重。他相信天意，更相信母亲。
阳光明媚，从树丛中洒落，雨后葱绿的叶子在阳光中如被镀上了金，闪闪发光。一阵午后的春风吹过来，比城河边的桃花飞扬。
跟我走吧。他抬起疏桐的下巴。
我会好好待你。
与此同时， 在沙城一个幽暗的小房间里，从无人打扰的女史红衣接待了一个客人。窗外的竹林哗啦做响，案前的厚厚卷宗都已火漆封存。一阵风吹过来，砰的将小木窗吹开，又吹回去，发出咯吱的声音。红衣将披散的长发束起，关上窗，在客人面前跪下。
历史不可更改，你这十年的所做所为对得起剑族也对得起日月家族。
红衣该感谢主人这十年来的教诲。如今沙城存亡在此一战，日月家族存亡也在此一战，主人您….. 自割舌头的红衣居然口齿清晰。
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你我现在只是朋友。那人打断她。
是。
那横扫千军的铁树决非剑倾城敌手，我也无意再回来。你不必替他担心。
红衣并不是担心他，只是身负先人所托，不敢稍有懈怠。
唉..你也是身不由已，可曾想过回去吗？
红衣既然已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绝对没有再想过回去！
那人赞许的点点头。听说铁树请出了幻星羽。若是此人一出，日月之魂可堪忧虑。
红衣脸色一变。
日月与他仇深似海，主人能任他妄为吗？
那人淡淡一笑，没再纠正她。
我早已弃战修道，叛出日月，一个道士，如何管得日月之事？
烈火心法之第五重为天下至极，主人有此功力却将它废去，您可知道她是遗憾而终的吗？
那人没有答话，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女子一旦无情，可以比过任何男人，我的烈火心法即使到了第五重也只是她手下败将。再练何用，徒增烦恼而已。
主人还有怪她之意，红衣也叹了口气。
男人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转过脸来看着窗外阴沉的天。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他照的面目清晰。头上戴着高冠，一身道士装束。
竟然是疏桐的师傅。
窗外春雷隐约响起，他走到窗前。
目光回到了22年前。
婚礼开始。
他转过脸，旁边跪着的女孩子竟然是被绑着的。他的心沉了下去。
洞房花烛夜。他松开了她。她美丽的容颜像一座岩石上最冷的一块。她脱去了被人强迫穿上身的红色礼服，周身素白坐在鸳鸯锦被中，脸色比身上的衣服更苍白。
你早些睡吧。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席子铺在了地上。从今晚起，你就是我风昕的夫人，除了付出这个名义，你不需要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他不敢看她的反应，甚至不敢听到她对他说的话做出任何回答。连衣服都不敢脱下，他躺在了席子上。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但是这个爱里有没有虚荣的成分他能确定吗？他不能假如他真的爱她，也许他就不会把这个婚礼坚持完。但是他不爱她吗？他若不爱，也不会把婚礼坚持完。他坚持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却不是他造成的。为了这个不是他造成的错误，他付出了20年的痛苦和孤独，并将继续下去。
风哥。
他惊讶的抬头。
对不起，剑舞不能给你这个名义。说完，只见她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就往胸口扎去。
他大惊，一跃而起，出手如电，劈手把她手中匕首打落。竟管如此，锋利的匕首仍将她胸口的白色绸衣扎了一个裂口。不一会，白色衣裙上有鲜血渗了出来。
他拾起匕首，千军万马中犹不会皱半点眉的他竟然手轻微颤抖。
为什么这样做？嫁给我就是这样生不如死的事？
剑舞转过脸，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他握着匕首的右手突然无力，匕首当的落地。
她的表情已经代替了回答。
好吧，那你睡吧。明天一早我就去禀告城主，我风昕并不想娶一个随时都会寻死觅活的女人。他老人家想必会体谅我的。
他的回忆突然断了，窗外传来一阵呼吸声――只有内功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发出的呼吸声。他推开窗。窗外哗啦下着雨。
怎么了？红衣也惊讶的走到窗前。
有人。
没有啊。我这里没人来的。
嗯，习练幻术的人没有内力，你是听不到的。
窗外君子，难为你雨夜卧窗窥探，何不进来一谈。他对着窗外道。外面雨声哗啦，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关上窗，打开门。
主人？红衣诧异的看着他。
呵呵，等下会来个客人。
过了一会，门外居然真的走进来一个人。只见这个人长身玉立，剑眉朗目。
竟然是剑倾城。
风昕不由一楞。
刚才是你在窗下窥探？
倾城虽然不屑，也不会亲自来做这等事情。剑倾城微微一笑。
他虽没有亲口承认就是他，但是很明显是出自他的授意。
他的眉毛和他的眼睛酷似他的母亲。剑舞。
城主为何要叫人来此？难道城主算出今夜老夫将来到这里？
倾城不敢！叔叔在上，请受倾城一拜。说完，剑倾城走到他面前翻身下拜。
风昕一惊赶忙扶住。
城主与老夫并无一点渊源，何必行此大礼？
叔叔不愿意承认与倾城的渊源，倾城自不能勉强叔叔。但是我却知道，叔叔是我母亲的堂兄，是当年放弃了继承城主之位，放弃了一身烈火功力，不肯屈就与小人的那个人。
谁告诉你的？
叔叔想必和风云很熟悉吧。应该也算是亲戚了。剑族本就是一族。血缘关系错综复杂。
呵呵，原来是他，他还真的忠心为你。那刚才伏在窗下的人就是风云？
是否是他，倾城不能明说。他也并无出卖叔叔之意。
呵呵。城主请坐。雨夜来此必定有事，不妨明说。
红衣姐，委屈您出去下，外面有车。剑倾城没有转身，淡淡说了句。
是。红衣低头而出。
好了，现在可以安静的说下话了。倾城心里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底，今日终于等到叔叔大驾光临，想要烦劳叔叔为我解答。
风昕一笑坐下。
红衣并无过错，但求城主不要责罚。
呵呵，我只是把她暂时送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已成了宵小聚集之地了。说完，剑倾城手一挥，一道寒光飞出窗外。发出清脆的炸雷声。窗外竹林响起一阵悉簌的声音，转耳不再闻。
劈星斩月！风昕低呼。
雕虫小技，在叔叔面前献丑了。倾城不想伤人，只达到吓走他们的目的。
城主真的是练武奇材，小小年纪就已到烈火心法第四层，要不到十年，定能参透第五层了。
叔叔谬赞。叔叔当年也不比倾城大上许多，却已经炼到第五层。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城主不是有话要问老夫的吗？
嗯，是的。其实倾城只有两个问题。
城主请讲。
第一个问题有点突兀，倾城若有冒犯，叔叔不要怪责。
城主真是太过谦逊。请讲吧。
好的。倾城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叔叔是否是我的父亲？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瞬间将风昕震的说不出话。
他站了起来。
嘴张了张，又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剑倾城闪闪发光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丝期待。他心里一沉。
既然你母亲不愿意告诉你，就一定有不能告诉你的苦衷。
母亲只说，父亲走火入魔而英年早逝。可是倾城却从历史记载中发现，母亲与您有过婚姻之实。
风昕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大了起来，木窗被风吹的咿呀做响。
如果你也和那个不屑女一样的愚蠢，你就走吧。
风昕跪在皇宫大殿正中，表情惭愧，不敢接话。
昕儿，老夫知道是委屈了你。
他面前的中年男人背转身，似有不忍的换了较缓和的口气。
可是剑舞如此任性，没有你她怎能继承这沙城？你虽没有城主之位，但在老夫心中，这个日月之魂和这个沙城以后都要依靠你了啊！老夫一向倚重与你，你怎么能这样迂腐。
风昕心情激荡，俯地不起。
风昕知道城主对我的厚望，即使肝脑涂地犹不能报答一二。可是剑舞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万一她真的有什么意外….
她真的有什么意外，你就是我的半个儿子，城主之位当然也是你的。
不！风昕一懔，以头触地。
如果剑舞有任何不测，风昕都将随她而去。
呵呵，昕儿，快起来吧。男人转身扶起他。
你不懂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女人的绝招。只要你耐心的让她把这几招使完，使到她自己也累了的时候，她自然乖乖的听你的了。
是，风昕愚钝。
他磕头而出。
回到新房，他看到了呆坐在窗前的剑舞，心里一阵难过。
我父亲没同意吧？剑舞看也没看他一眼。
嗯。他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不过，我还有时间争取，希望最后能够说服他。
不用再说了，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那你怎么打算？再去自杀吗？
我突然又不想死了。就这样吧。
在以后让他提心吊胆的一个月里，她说到做到，不再寻死。甚至有时候会突然和他说上一句半句话。虽然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像个陌生人，可他内心里已经满足。也许真的如剑城主所言，她最终会屈服。
她就是他的一个梦想，他不只想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22年前，他丝毫没有想到，这个梦想终其一生对他来说都只是个梦想而已。
这样过了半年之后，她怀孕了。这个孩子的到来，让沙城上下都充满了兴奋。人人都在期待会是个男孩。
一个夏天的夜晚。孩子终于降生了。
是个男孩。
当他守在她床前，告诉清醒过来的她时，她竟然对他微笑了。自从认识到成婚以来，她第一次给他的微笑。
一笑倾国倾城。
那一瞬间，幸福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他终于确定自己深深爱着这个女人超过自己的生命。他的生命因为他们母子而变得有意义。
雨停了，风声过处，竹林里响起一阵蛙鸣。
风昕回过头。
剑倾城仍然平**在椅子上。在他思考之际，没有出言提醒也丝毫没有因为等待而不快。
他端坐在那的神情仿佛又让他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
他不禁心里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你母亲的堂兄。在你祖父传我技艺之时，我只是从道族流落出来的异乡人。又病又穷，濒临绝境。是他老人家救了我。还传我烈火心法。并在十年以后将他的独生女儿许配给我。不过因为我的一些事情，我们后来解除了婚姻。
他顿了一顿，嘴角轻微抽搐了下。
你母亲是值得尊重的女人，她既然这样告诉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呵呵。倾城怎敢怀疑母亲，倾城只是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心里盼望着能有奇迹。或许父亲当年并没死呢。
唉……老夫心中也常常盼望能有城主这样英武的儿子。
叔叔如果不嫌弃，倾城愿意拜叔叔为父。
剑倾城站了起来。
叔叔这就跟我回日月，我当选定吉日，诏告天下，认叔叔为义父。
风昕楞住了。
我是日月的叛徒，一身烈火心法竟数散去，愧对你祖父，更愧对日月。还有什么资格回去？
叔叔在日月的威望极高，谁都知道叔叔当年是因为不肯出卖朋友才甘愿离开的。这些年，倾城以稚弱之力，一肩承担，已经力不从心，希望叔叔能够看在故人之情，回来助倾城一臂之力。
风昕看着剑倾城。他的表情诚恳，毫不做作，仿佛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我愿意回来，你能忽视我的职业吗？我现在是修道之人。就算你能不在乎，天下的剑族会不在乎吗？
倾城不在乎，天下之剑族就不能在乎。剑倾城仍表情平静，仿佛仍在说一件顺利成章的事情。
你就不怕被人非议吗？身为领袖人物，必须懂得尊重舆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剑倾城微微一笑。嘴角流露出一丝冷傲。
倾城不过是在做一件私事。这个私事既不会影响到日月的前途更不会影响到剑族的地位。他们何议论之有？何况叔叔从前就是剑族之人，能够从道族再回到剑族，岂非一件美事？三族本是一系，只是人为，造成后代仇怨，其实和平相处并非难事。叔叔既然是修道，更应该摈弃这些凡俗成见。
哈哈。风昕不禁笑了。
你颇有你祖父之风。既独断又不能不让人折服。
谢谢叔叔夸奖，倾城浅薄，不到之处请叔叔不吝赐教。
当年老夫被人逐出道族，就是因为机缘巧合，修习了剑术。道族尊长留我小命已经给了我恩德。我身具道术，却不能为道族做出任何贡献，愧对被剑族赶出比齐城的道族；而身具剑术，却又因一己之私，毁掉功力，重回道族，愧对传我技艺的你的祖父和剑族。像我这样三心两意的无用之人回到日月只是徒增笑柄，不能帮到你分毫反而使你受人以口实，害了你。
呵呵，倾城今日一见您，就觉得心生亲近。铁树虽攻城在既，倾城自量也能应付。既然叔叔不愿意跟我回去，倾城绝不勉强。
老夫矫情，城主莫怪。
倾城不敢！倾城还有第二个问题。问完之后立即就走。
城主请讲。
我查了当年红衣来到沙城的记录，20年前她因为冒充哑女被发现真相，后来被逼割舌做了沙城的史官，那时您好象已经应该离开沙城了吧。她为什么要叫您主人？为什么要冒充来到沙城？这些史料上竟然没有记录。
风昕沉默了，半晌才道。
她是为了逃避她家族里的人。他们想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来到沙城之时，确实冒充哑女。被你母亲收做丫鬓。那时我还未离开沙城。后来，因为她的家人寻来。
风昕似乎在选择措辞。
她家其实很有势力，来找我们要人，她为了我和你母亲免受暗害，只能开口说话。当时这个事情让你祖父很愤怒，他本来想杀了她的。但是被天尊阻拦了。
天尊？.
是的。22年前，天尊是日月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也是你祖父欣赏的人。就在那天晚上，他们为了红衣的生死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剑倾城面露惊讶。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鬓？
是的。
天尊有什么胆量敢和祖父对抗？
呵呵，因为你母亲。你母亲明确支持天尊。你母亲和红衣相处半年，对她颇为怜惜。那晚我有事去了一个地方。你母亲和天尊在你祖父面前据理力争，最后天尊竟然以自己的性命担保，红衣当场自行将舌头割断，你祖父才勉强同意了留下红衣。后来有人说天尊是贪图红衣的美色，你祖父便想将她赐给天尊，却被天尊拒绝了。当时的史官刚巧病逝，天尊便力保红衣做了史官。
可是天尊怎能做到？
还是因为你母亲。你祖父因为当年颇觉亏欠你母亲，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就给了你母亲一个面子。
那她怎能再说话？
她怎能说话？她已经哑了。她要说的话都是从她腹中发出的。如果我不为她凝聚内力，她就不能说话。
剑倾成轻轻站了起来。
倾城很想叔叔留下，叔叔能留下吗？语气诚挚，仿佛是在和多年未见的至亲尊长说话。
风昕突然心潮澎湃。心中不竟一惊，他赶忙摄住心神。
修道之人心怀天意，只为救人不为杀生。夜已深，老夫该离去了。
剑倾城略有失望的笑了笑。
谢谢叔叔告诉倾城这些事情。倾城也该走了。红衣姐今晚不会回到这里，明天我会将她的住处迁到皇宫附近，方便照顾。叔叔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她。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非议。
呵呵。多谢。
风昕仿佛没有听出剑倾城语气里的误会之意。
（八）
三月初七。
疏桐一大早起来，换了件白色长裙，师傅说，她穿白色好看，虽然她更喜欢深蓝色。
小姐的脾气居然变好了，而且破天荒没有为了那次狼狈摔倒的事情责打她。她甚至都不来找疏桐的麻烦，每天坐那发呆，发完呆就微笑。把疏桐看的好不奇怪。这两天她和风云一起搬出比城，把她留在这里。于是她每天都有了自由到比齐城河边转悠。
桃花依旧开的那么灿烂，可是他没有再来。
她在河岸边坐下。清澈蔚蓝的河水波光粼粼，照出水中的自己。一双大大的淡蓝色眼睛，长长的栗色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她不相信她比小玉漂亮。可除了师傅，没有人比他对她更亲切。他怎可能骗她。可如果她比小玉漂亮，他为什么不来？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逍遥扇。
象牙小扇在阳光下发出温和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抚摸。她打开扇子，就着阳光，发现在最左侧的一枚扇骨下有雕刻的痕迹。她举起扇子，对着阳光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句诗。字迹因年代久远而略有模糊。
事君誓拟同生死。飘之深爱。
事君誓拟同生死，应该是个女子所刻。飘之深爱是什么意思？师傅怎么从来没提到过？
疏桐关上扇子又打开。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难到和师傅说的恶毒诅咒有关？可是这个扇子好美丽啊。怎么像有诅咒的样子呢？疏桐眯上眼，正在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扇子被人一把夺走。
她大惊失色。
转过头一看，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年轻人。
剑倾城不想呆在皇宫，更不想呆在盟重。但是他知道他会在这里终老。因为这是天意。
从他记事起，母亲就告诉他，他身负天意，不能做个凡人。做到天下第一的人必须无情，所以他必须摒弃世间一切情爱。16岁时，母亲就给了他各式各样的女人，他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许。对任何女人他都没放进心里。月烟烟是母亲给他定的，一场充满了利益的婚姻。只是为了拉拢月氏家族。日月家族之中月氏的影响力不可忽视。若不是没得到月氏的明确支持，只怕天尊早就按捺不住叛逆了。
他从16岁起就知道了月烟烟在他心里该是什么位置。但自从烟烟死在他脚下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再进皇宫，他甚至怕进盟重。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烟烟临死前大大的眼睛。他感觉到一种威胁。而这个威胁并不是来自月氏家族。
母亲将麻痹戒指交给他时曾经警告过他，修炼烈火剑法第4重必须达到灭绝人间一切情爱烦恼。否则走火入魔无人能救。
你是个战士，最好的战士。母亲常常对他这样说。要保卫日月家族在剑族的不败地位，要胜任这个城主之位就不能如一个凡人有七情六欲。
胜任城主之位，这一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但日月是否永远不败他倒是在内心里暗自怀疑。没有永远不败的家族，没有永远不败的王朝。沙城皇宫之中藏有被道族幻族视为至宝的道术幻术秘籍。其实幼小时候的他更向往幻术，那五彩绚烂的书，五彩绚烂的魔法。可他不敢问母亲，因为他亲眼看见一个偷偷逃出盟重修炼道术的年轻人被母亲捉回来，五马分尸。
他如同母亲期望的那样，做了一个战士，而且是最好的战士。放眼码法大陆能与他抗衡的人除了天尊就再无人了。
天尊。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里浮现出奇怪的一种感觉。
天尊这二十年培植自己势力，已成气候。他接位之后，竟然连换一名皇宫守卫都需要经过他同意。聪明如母亲怎会放任天尊所为，让自己儿子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呢？难道母亲早已被天尊架空？一切只等他来改换乾坤？可是为何母亲从未在他面前提醒过一句。如今逼得他不得不借仇人势力清除异己，一旦仇人势力进入，日后也会祸患无穷。母亲啊。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下午，他找了个理由溜出了皇宫，一路信马由鞭，被白马带到比城。
当疏桐手中逍遥扇的光芒照到他眼里时，他正在马背上难得偷闲的出神。一看到这把扇子顿时大惊。
你从哪儿来的这个东西？
还给我！疏桐伸手来夺。
先告诉我哪儿来的？
是我师傅给我的！
你师傅？你师傅是谁？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师傅就是我师傅，把我的东西先还我！
剑倾城把扇子还给了疏桐。
可以告诉我，你师傅的扇子是怎么来的吗？
疏桐接过扇子，小心折叠放进了怀里，这才抬起头道。
我认识我师傅的时候他就拿着这把扇子了。他是个道士，这是他修道的兵器。
那你也是道士？
是啊。
剑倾城眉头微皱。
风云乃是剑族，你应该是剑族之人，怎会修炼道术？你不怕他杀了你吗？
他不能杀我。
哦？理由？
因为他答应了我师傅。
你师傅？剑倾城微微诧异。他是不是也姓风？
不是，我师傅叫无为上人，他老人家是个神仙。
既然是神仙，何来的兵器？兵器乃是俗人所用。
我师傅说，一切神兵利器，非为争斗，而是为了平息干戈，使天下太平。
那你师傅为何没还道族一个公平？还比齐城的道士们一个天下太平呢？
我师傅是得道高人，他说的话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轻易领会呢！疏桐看出他脸上轻蔑的神色。
哈哈，你想说我是凡夫俗子？
我没有！疏桐瞬间红了脸。
好了，我们不说你师傅的高论，先说说这把扇子的来历？
我也不知道。
疏桐偷偷看了看剑倾城失望的脸色低头又想了想说。
我好象只知道，这扇子是个得道成仙的神仙升天前送给他老人家的。扇子上还有字呢。
给我看看，我绝对不拿走。
疏桐点点头把扇子递给他。
剑倾城对着阳光仔细看着，正是母亲拿过的那把扇子。扇子下面那绿宝石扇坠是他亲眼看见母亲系上去的。
逍遥扇如果重出江湖，必定会给沙城带来希望，儿子，你将来一定要善待扇子的主人。
他脑海里浮现出母亲说话的神情。她的视线望向远处仿佛无限留恋。那种神情以后在母亲脸上再不曾出现。没想到这把扇子再见时，竟然会出自这样一个仿佛未谙世事的女子。
事君誓拟同生死。是母亲刻上去的吗？母亲这样冷漠的女人会刻下这样的句子难道是写给父亲的？可飘之深爱是什么意思呢？母亲名叫剑舞，也从来没有改过其他的名字。他把扇子还给疏桐。
母亲说，父亲已经过世，他的命已经被天定了，天意不要他有父亲，就是为了让他修炼连他父亲也不能炼成的烈火剑法第5重。他相信天意，更相信母亲。
阳光明媚，从树丛中洒落，雨后葱绿的叶子在阳光中如被镀上了金，闪闪发光。一阵午后的春风吹过来，比城河边的桃花飞扬。
跟我走吧。他抬起疏桐的下巴。
我会好好待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