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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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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压城。
城欲催。
旷野上茕茕孑立的城池，静如太古。阴沉沉的天底下，偶见刀戟银光闪烁，寒如冷月。
城下，二十万大军静静环伺。
如诅咒一般，二十二年前的场景如昨日再现。
雷阙站在城楼上，漠然地看着城下那黑色的身影，唇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轻轻一挥手，狼虎之师，如潮水般席卷而出。
精良铁骑呼啸而来，卷起漫天黄沙。
半眯着美眸看着凶悍而来的守军，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她率先冲进敌阵。
惨叫声撼动天地，鲜血如雨般洒下。
雷阙，我回来了。
城头上，绯炎冷冷地看着混战中那从容不迫的身影，突然移动身形，出现在绛雪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绯炎将军。”红唇微启，她笑盈盈地跨于马上，似老朋友般地招呼。
还是那般柔顺的语气，绯炎只觉得心头一寒。十二月的寒冬天气，她额上冷汗蜿蜒而下。
死神之舞――冰咆哮。
挥动手中鲜红的血饮，绯炎指挥着冰雪尽数向绛雪袭去。
冰散雪尽，哪里还有绛雪的踪影。
眼前一花，那个熟悉的身影竟已扑至她面前。一掌轻轻拍在绯炎胸口，红绿两色粉末自绛雪手中逸出。
毒！
转瞬间，那亮丽的红绿二色已经爬至绯炎俏丽的脸庞，竟是诡异的美丽。
“你……”仿佛有人掐住喉咙，张大的嘴中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神兽的火焰，兜头而下……
再回首，那美丽的身影已焦不可辨。
马蹄声声，步步接近沙城。
“绛雪……”惊讶的嗓音，竟是从不参战的军师，拓。
下马，对着拓盈盈一福，她浅笑。“师傅，您也要挡我？”
“挡你如何？”说话间，袖中燃烧的灵符已呼啸而出，只扑绛雪面门。
手中蓝光冷现，巨大的“魔”字将灵符化为乌有。她笑。“挡我者，死。”
胸口一凉，拓惊愕地低下头，一柄紫色竹笛深深没入肌肤。道袍外，丝丝流苏飘荡。映着银色的衣衫，分外妖娆。
这，是她出师那天，他赠与她的礼物。
“竹笛奉还，从此义可绝，恩可断。”
风中，传来淡淡笑语。
“再向前，便是死路。”
剑眉紧蹙，淞紧握裁决之杖，立于城门前。
祸水红颜，当年一念之仁，竟带来今天这般结局。
“淞将军，可知挡我者，就是死。”
安然坐于马上，她美眸含笑，那气势，竟足可睥睨天下。
“为沙城，死又何怨？”
微微一笑，她一跃下马，五彩灵符翻然而出。银色的龙纹，直劈他的头颅而去。
躲开火符，他狼狈抬起手，架住呼啸而下的龙纹剑，只觉虎口发麻。
依然含笑，只见她手腕一翻，刀锋竟顺势滑下，切进淞的喉咽。
颈项一凉，瞪眼看时，他的身躯已经越来越远。
红雨万点，说不出的诡异与妖艳。
“淞将军，可别忘了，这沙城原本就是我的。”
挥出手去，将沾血的龙纹送进想要偷袭的士兵胸口，轻轻撩起淞的战甲，拭去剑上的血迹。
抬头看着城墙上那黑色的身影，她笑。
马蹄声声，穿越沙城城门。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回过头，她下了命令。
踏着满地新雪，她走进沙城皇宫。
“你终于来了。”皇宫的尽头，他斜斜地靠着城主的宝座，向来冷酷的脸上竟是笑容。
侧着头看他，绛雪巧笑倩兮。“我可是来杀您的，您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二十二年前，我毁你沙城，如今你杀我。很公平。”站起身，他缓缓走过去，轻轻扶助她的肩膀。
“我逃婚，您丢尽了面子吧。”靠在他胸口，尽是小女儿般的娇憨。“您都不找找我。”
抚摸着那如丝的长发，他笑。“该你回来的时候，你自然会回来。”
“真是的，没有一点成就。”轻轻退出他的胸膛，她甜甜一笑，“准备好了吗？我要杀您了。”
择了张椅子坐下，含着淡淡的笑容，他轻轻合上眼。
凌厉的刀锋呼啸而过，一点温暖的血液溅在他唇上。
倏地睁开眼，一团艳丽的红色，从他眼前缓缓滑落。
“绛雪！”凄厉地喊道，他伸手接住那瘫软的的身体。
她的唇迅速苍白下去，目光逐渐涣散。“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他们……挡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看着他铁青的脸，她微笑。“生我者，父母。养我者，雷阙。”
“不……”他紧紧拥住她渐冷的身子。
“听说……我出生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鹅毛大雪吧……那天……守城将士的血，把这雪也染红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再无声息。
漫天遍野的大雪，又开始飘了……
